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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上市丨施特劳斯《苏格拉底面对美诺——柏拉图〈美诺〉讲疏(1966)》(陈明珠 译)
2025-07-16
   
来源:古典学研究
苏格拉底面对美诺
——柏拉图《美诺》讲疏(1966)
[美]施特劳斯 讲疏
[美]魏因伯格 整理
陈明珠 译
华夏出版社,2025年8月
“经典与解释·施特劳斯讲学录”丛书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古典学研究室 编
刘小枫 主编
 
内容简介
  本书是列奥·施特劳斯教授1966年春季学期在芝加哥大学讲授柏拉图《美诺》篇的讲课稿。施特劳斯在课上细读并疏解柏拉图《美诺》的文本,同时讨论了好友克莱因教授的《美诺》疏证,使本书成为《美诺》研究的重要文献,也是柏拉图对话阐释的一个卓越范例。
▲ 施特劳斯(Leo Strauss,1899—1973),1953年 摄
 
目  录
  施特劳斯讲学录整理规划
  编订者导言
  编订说明
  第一讲 政治哲学导论
  第二讲 施特劳斯对克莱因《美诺》疏证的初步批评
  第三讲 美诺意气风发地攻击苏格拉底
  第四讲 美诺的第二次尝试失败
  第五讲 美诺的第三次回答
  第六讲 美诺的第三次回答[续]
  第七讲 “秘密”和奴隶场景
  第八讲 学习会让我们更好吗?
  第九讲 苏格拉底的胜利
  第十讲 美德的可教性(1)
  第十一讲 美德的可教性(2)
  第十二讲 美德的可教性(3):神圣天命
  第十三讲 美德的基础
  第十四讲 意见和知识;心智和“整全”
  第十五讲 施特劳斯对克莱因最后的批评
  第十六讲 关于整篇对话的总体评述
 
编订者导言(节选)
  1966年,为了解释为什么选择《美诺》作为政治哲学的“导言”,施特劳斯提到了他此前最近两次关于柏拉图的研讨课:《高尔吉亚》(1963)和《普罗塔戈拉》(1965)。在《高尔吉亚》中,苏格拉底展示了高尔吉亚的修辞术尽管并非虚假的东西,并且是“技艺宇宙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但最终还是从属和臣服于哲学的。但苏格拉底展示了得到正确理解的修辞术的局限性,因为他终究无法说服本意虽好却攻讦正义的卡利克勒斯(Callicles),让他相信正义是好的。在《普罗塔戈拉》中,苏格拉底通过驳斥著名智术师对美德是什么的理解,驳斥了其关于教授美德的(虚假)宣称(第1讲:9)。
  这三个问题——智术(sophistry),美德是什么和美德是否可教,以及真正修辞术的局限——径直指向《美诺》。美诺,这个漂亮受宠的年轻人,高尔吉亚的学生,来自野蛮而无法无天的帖撒利亚(Thessaly),他用美德是否可教的问题向苏格拉底发起突袭,对话最后结束于确信某些东西应该会有益于美诺,有益于苏格拉底的最终控告者安虞托斯(Anytus)(因此也有益于苏格拉底),并有益于一般的雅典大众。
  不过,以上意味深长的联系还不是施特劳斯选择《美诺》的决定性原因。施特劳斯告诉我们,他被这些联系所吸引,是因为自己老朋友克莱因(Jacob Klein)最近面世的一本书,《柏拉图〈美诺〉疏证》(A Commentary on Plato's Meno)。施特劳斯向研讨班的参与者们介绍,克莱因是《希腊数学思想和代数学的起源》(Greek Mathematical Thought and the Origin of Algebra)一书的作者,作为一名学者,他受益于海德格尔,后者复原了被史学研究扼杀的亚里士多德,但克莱因反对海德格尔关于亚里士多德的结论,且就柏拉图而言也是如此,即海德格尔认为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在那时的出现只是遮蔽了存在的根本问题。
▲ 克莱因《柏拉图〈美诺〉疏证》
郭振华 译,华夏出版社,2025年
 
  施特劳斯赞扬了克莱因关于希腊数学的那本书,但在一开始就评论说,关于美诺这本书不是那么好(第1讲:9-10)。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最初随口提及的这一评论还是保守了。在课程后半部分,施特劳斯评论说,关于这篇对话的中心问题,即美诺这个人物到底是谁,他“有点”被克莱因引入歧途了(第11讲:252)。
  这一误导肯定不只是一点点,因为施特劳斯随即继续说,正如生命中会发生的那样,他面临着“非常有益但充满痛苦的任务”,要让自己从克莱因书一开始给予他的好印象中“摆脱出来”。的确,这个研讨课非常值得注意,因为这次课呈现出两位有着最高智识水平和严肃性的柏拉图学者关于如何阅读柏拉图对话的分歧。
  施特劳斯很早就指出(第2讲:30-31),《美诺》是唯一一篇关于美德的柏拉图对话,美诺的灵魂问题是关键,因为这篇对话主要发生在苏格拉底与一个远非道德典范的年轻人之间。克莱因指出,他是个“恶棍”(arch-villain)(Klein:37)。我们从色诺芬以及其他地方获知,美诺背叛了受雇于波斯国王的希腊雇佣军同伴,此行径令其声名狼藉,据说波斯国王在处死他之前为此持续折磨了他一年之久。这篇独一无二的对话涉及一个走向极度邪恶和终极惩罚之人。
  此外,在与美诺的对话过程中,苏格拉底还有一场与美诺客友安虞托斯的对话,这颇能解释很久之后苏格拉底死于安虞托斯之手以及雅典民主对其不虔敬和败坏青年的指控。苏格拉底的活动——搞哲学和与年轻人交谈,与雅典的道德和政治健康状况之间存在明显关联。这一关联是什么,还有待观察。
 
▲ 苏格拉底教导年轻人,莫拉 绘,约1660年
 
内文试读(选自第十六讲)
  现在让我转向《美诺》,不追求任何深度,而是从明显的特征开始。那么,当我们打开这本书时,我们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美诺》是一部展示出来的或者说戏剧式的对话(performed or dramatic dialogue)。看起来像一出戏剧。一开始就给出了人物的名字。它不是一部叙述出来的对话(narrated dialogue),比如《普罗塔戈拉》就是一部叙述性的对话,《王制》也是一部叙述性的对话。
  那么表演式对话和叙述式对话之间的区别有什么意义呢?在一部表演式对话中,所有人物,包括苏格拉底,都像在舞台上。他们并不直接对你说话(在更深意义上,他们是对你说话的,但不是在最字面的意义上),而当苏格拉底叙述他有过的交谈时,他是说给叙述的对象听的,因而也是对我们说的。例如,在《王制》中,当他描述忒拉绪马科斯的某些行为或感受时,比方说,忒拉绪马科斯脸红了,苏格拉底明确表示这并非出于羞耻感,而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显然,这绝不可能发生在戏剧式对话中,因为这是极大的侮辱,而苏格拉底不是个粗鲁的人。现在,我们把这应用到《美诺》上:苏格拉底不可能告诉我们他如何看待美诺以及美诺采取的招式,甚至不能告诉我们他苏格拉底本人为什么要采取某个步骤,而如果是在一部叙述式对话中,他就可以做这些事。他不能告诉我们这场谈话的史前史。对话可能突然开始,因为这是一部表演式的对话而非叙述式的对话。那样的话,苏格拉底将不得不说一些关于他怎么遇到美诺之类的,也许还得说一些话,大意就是表明美诺并未带着任何挑衅向苏格拉底提出了这个问题……
  《美诺》的第二个最明显的特征,在于它是一部强制性的(compulsory)而非自愿的(voluntary)对话。强制的对话即强加给苏格拉底的对话;自愿的对话则是苏格拉底主动寻求的对话。《美诺》显然是强加给苏格拉底的。
 
▲ 1966年芝加哥大学春季学期“政治哲学:
柏拉图的《美诺篇》”课程录音带封面
 
作者、译者简介
  作者施特劳斯(Leo Strauss,1899—1973),曾就读于汉堡大学,1921年获哲学博士学位;1925至1932年,任职于柏林犹太研究学院。1938年移居美国。1938至1949年任教于纽约新社会研究院:1949至1968年任教于芝加哥大学政治学系;1973年10月18日去世。施特劳斯被认为是20世纪极其深刻的思想家。他对经典文本的细致阅读与阐释方法,构成了20世纪解释学的一个重要发展:他的全部政治哲学研究致力于检讨西方文明的总体进程,强调重新开启古人与今人的争执,并由此审视当代思想的种种潮流。
  译者陈明珠,北京大学文学硕士,中山大学哲学博士,法国马赛一大古典研究中心中法博士生院联合培养。现为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化所研究员。主要从事中西古典诗学研究,特别专注于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诗术》和中国《诗经》经学研究。获国家博士后基金面上资助、特别资助,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资助等。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课题“亚里士多德《诗学》疏证研究”(优秀结项)。代表作有《〈诗术〉译笺与通绎》。发表三十多篇中西古典诗学论文,出版译著《柏拉图的〈美诺〉讲疏》、《哲学之诗》《柏拉图〈治邦者〉中的哲人》《探究希腊人的灵魂》等。